人生自主，也要包括死，我的死亡我做主，不要在弥留之际还非常痛苦。为病患者着想，气管切开、插管子、抢救，虽然可以拖延时间，但生不如死。病人的痛苦，外人不知道。从人文关怀、节约社会资源的角度，还是个人权利、家人情感的角度，都是好事。
——当谈及为何想要推动“尊严死”时，生前预嘱协会推广者陈小鲁如是说到
人/文/关/怀
安宁 疗护
他自小聪慧过人，12年中小学学业8年完成，14岁考入南京大学，18岁即入浙江大学任教，桃李满天下，87岁高龄的梁教授一头银发，面容清癯，眼神中仍透露出一股敏锐学者的气息。2021年恶性肿瘤悄悄找上了他，病魔的啃噬让他日渐消瘦和虚弱。由于疾病进展，针对消除肿瘤的治疗已经不再进行，2022年2月梁教授入住了浙江医院三墩院区全科医学科病房，豁达开朗的梁教授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 ，只希望最后一程痛苦尽量少些＂梁教授和浙江医院疼痛科主任夏燕飞主任医师说。在多学科团队照料下，梁老症状控制基本满意，但预期生存期评估已经小于4周，＂有尊严地在医院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旅程＂是梁老和家属共同的愿望。
2022年3月8日，梁教授来到了由浙江医院托管的西湖区中西医结合医院医疗照护病房，接受专业的安宁疗护照护，浙江医院医疗照护病房主任柴栖晨主任医师带领的医护团队在接管梁教授后，从身心社灵方面予以综合评估，制定了详尽的安宁疗护个案计划，着重于疼痛管理，症状控制，营养支持三个方面给予梁教授舒适照护，并开展相应的心理疏导与精神关怀项目。
01
书法里的片刻安宁
看得出来，梁老对这幅老友赠送偈语的深爱，也许见字如见人。浙江医院医疗照护病房护士长项巧珍特意把它挂在了床尾醒目的那面墙上，＂如果感觉好一点了，可以下床和字画拍个照发给好友留个念＂项巧珍建议。虚弱的梁教授并没有回答，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期盼。入住的第三日清晨，疼痛得到有效控制的梁教授突然跟护工小俞说：“我想坐起来”，还把手指向了那首偈语，听到消息的项巧珍回想到入院当天的情形，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想达成他的心愿，在团队的共同努力下梁教授换上自己的衣服，艰难地下了床，＂给我拿把梳子，把围巾也拿来＂梁教授轻声但清晰地表达着，整装完毕后的梁教授努力睁开双眼并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和大家一起朗读了偈语，＂生固欣然，死亦无憾……＂镜头定格了这动人的一瞬间。
医护人员给梁教授朗读完这首偈语，随即扶他回床休息，躺在床上的梁教授有些疲惫却精神很好，坚定地说：“我想要自己读一遍”。听闻梁教授的话后医护人员取下字画举在梁教授面前，他用虚弱的气音，断断续续地把这首偈语完整地读了一遍，用了三分钟，朗读时梁教授的眼神里饱含着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梁教授说：“人活着的意义在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且像老黄牛一样努力地工作，这样人生就是有意义。
02
别样的“咖啡”
陪梁教授品咖啡
在得知梁教授以前喜欢喝咖啡后，医护人员在有限的条件下给他举办了一场仪式感满满的“品咖宴”。他们冲泡了一杯挂耳咖啡，让梁教授睁开眼睛看一看，闭眼闻一闻，梁教授风趣地说：“这是猫屎咖啡，让我浅尝一下。”项巧珍舀起一小勺喂给梁教授,教授呡嘴细品,咖啡的香醇弥漫在病房里,教授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咖啡，初尝的时候是苦的，喝下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丝甘甜，回味又有一丝醇香充斥在心里，安静地等待着它的到来，这就是别样的“咖啡”带给大家对生命的思考吧。
03
“安宁”与音乐的一次碰撞
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也是梁教授形容随园朋友时用得最多的词。他生病前与另外三个老朋友组成了随园F4“老男孩”歌唱组合，从杭州一路唱到了中央电视台。得知梁教授这一光辉过往后，医护人员悄悄将梁教授的演唱视频导入电视机,待他爱人来探视时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尽管音乐的时间很短暂，但唤起的美好回忆可以抚平疾病带来的痛苦，保存这份美好的感受。
住院期间，医护团队还给梁教授爱人杨老师进行了哀伤辅导，通过分享他们的故事、记忆、经历、想法和感受，让杨老师的哀伤在访谈室可以得到片刻的释放，同时也给梁教授进行舒适照护：口腔护理、美手足护理、舒适卧位，让梁教授在生命最后一程依然拥有良好的生活品质。
04
安宁疗护来自朋友的陪伴
时光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梁教授的状态随着疾病的进展越来越差，之前的老朋友在符合疫情防控要求的前提下前来探望，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合唱团里的汪老即将要过百岁生日了，听闻消息的梁教授微微点头示意祝贺，医护人员提议可以录制一句祝福的话语带给汪老，已经极度虚弱的梁教授点点头，项巧珍打开手机视频，拍着梁教授说：汪老祝您……虚弱的梁教授清晰地说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这个瞬间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并用掌声诠释对梁教授的尊敬。
离别之际，探望的老友给予了病房医护人员很高的评价：“浙江医院的柴栖晨主任和项巧珍护士长带领的医护团队每个人都很友好、很尽责，对梁教授的护理和心理疏导都做得很到位。护工也很专业，负责，我们看了很放心，也很感谢你们！”
2022年4月9日19时，梁教授在夫人及医护人员的陪伴下安详平静尊严地离开了人世。
当我们不能逆转疾病进展时，我们该如何满足病人的心理、生理和社会的需求，使病人在有限的日子里，在人生的最后岁月中，在充满人性温情的氛围中，安详、宁静、无痛苦、舒适且又尊严地离开人世，是我们所有人值得思考和实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