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说我是医生。又问我是什么科的医生,我说我是病理科医生。但每次说完难免会有一丝后悔,因为会引起不解。病理医生是做什么的?检验吗?B超吗?我也茫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一个不学医的人懂得病理医生为何工种。但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因为我知道,我是一名刀尖上的舞者,医生的医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临床医生每天面对的各式各样的病种,不断进行鉴别,排查,他们非常需要病理医生及时准确的告知这些病种的差异,才能做出正确的治疗。所以平凡的病理医生经常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2019年某一个平凡的午后,阳光是那样温柔地照耀着大地。我们的病理医生像往日一样在显微镜下阅片,突然一个不舒服的信号传入视野,显微镜下的胃粘膜腺体排列怎么这么乱,但是细胞形态向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柔,丝毫没有恶意。高倍视野,低倍视野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唯一的恶意仅仅是来自腺体排列。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健康胃粘膜?炎症?肿瘤?疑团层层包裹着她的思绪,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拨通了病人主管医生的电话详细了解胃镜下情况、临床病史、症状、体征等,得知病人有结肠腺瘤病史,其他无殊,胃粘膜病变待病理检查。问询无果后这名医生将切片交给上级医生彭芳主任会诊,作为资深的主任医师彭主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变,翻阅大量资料、文献后高度怀疑胃底腺腺癌的可能,这是一种非常新的病变,由日本教授第一次提出,和良性病变非常相似,很容易漏诊,目前国内病理届还没有达成对这种高分化腺癌的共识,很多资深病理专家也不认识该病。文献上说有两种免疫标记可以帮助诊断此病,但是我们科室没有,我们科室合作的试剂公司也不能马上发货。此时患者由于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已经出院等待病理报告。面对此情况,由我们自己联系同行,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方法。彭芳主任立即连续拨通多家省内大医院,终于找到了这两种抗体,并且同意免费帮我们作标记。我们科室立刻派人将切片送过去,标记结果出来了,支持胃底腺腺癌的诊断。虽然我们没有经验,直接诊断恶性很有压力,临床医生及患者也不一定能接受这样超出预期的结果。但是彭主任最终还是再报告上写下了“胃底腺腺癌”的诊断。遗憾的是患者收到报告后,再也没有回来做进一步治疗。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病理科的工作也恢复了平静。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回音。
病理医生也不是没有惊喜的。就在上件事情结束后数月,几乎被遗忘了的日子里,彭芳主任在一次省内病理会议时,一家大医院的病理医生拉住了她,非常热情并且感动地说:“非常感谢你们!”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让彭主任不知所措。详聊之后得知,上述病人去了他们医院就诊,并且重新做了胃镜检查,他们的初审医生没留意到病变,变将诊断为炎症的报告发给临床医生,临床医生看到两个医院时隔不久结果却截然不同的结果表示疑惑,联系了病理科,他们同样经过会诊,讨论,免疫标记后得出和我们医院相同的结论。病人马上进行了胃镜下黏膜剥离,将病灶全部切除,证实确实是胃底腺腺癌,一个早期的并且分化很好预后很好的癌症,经过这样的治疗相信病人的后期生活质量会非常高。由于我们的初次诊断正确,及时挽回一场医疗误诊,又使患者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治疗。
这就是病理医生——我们平凡,但必须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本领。虽然患者不了解我们到底有啥用,但是我们病理医生每天都在全心全意地为患者服务;虽然临床医生怀疑我们的报告水平不高,但是我们依然坚持不懈地将报告做到尽善尽美;虽然我们的报告很慢,但我们每个工作环节都是在为生命保驾护航。
文/医技五支部汤海敏